雪后初晴，琉璃瓦上残冰未化。

清芷轩外忽传细细步履

软缎鞋底踏在薄雪，沙沙如蚕食桑。

来人披一件月魄色羽纱斗篷

风帽下露出半张苍白容颜

眉淡如春山远岫

唇色浅得近乎透明，却是慧妃端木秋。

她原是尚服局绣女

六年间从针线间一路走到紫宸殿

凭的不是姿色，是一颗玲珑七窍的心。

只是先天哮症，冬日尤苦

走三步便要喘一步

因此宫人背地里称她「雪里琉璃」，好看易碎。

清嫣慌张通报时，孟采月正俯身择菜

闻言忙整衣出迎。

端木秋却按住她，声音温软：

「妹妹别忙，我闻不得薰香

借你院子透口气便好。」

她打量四周，目光掠过新糊的窗纸

晾在绳上的碎花小褥

最后落在石桌旁临帖的星移身上。

少年搁笔行礼，姿态乖觉

端木秋凝视良久，忽而轻叹：「像，真像……」

「娘娘说谁？」孟采月低问。

「当年的我。」

端木秋取下一只掐丝珐瑯小手炉

递给星移暖手，声音愈发轻

「也是这幺大

也是这幺一副『我什幺都不怕』的骨头…」

她转向孟采月，眼角含了一点温柔的怜意：

「我与丽妃黛琳交好。她死前一日

还握着我的手说：

『秋娘娘，我没下毒！我真的没有！』

我信她，却救不得她。」

说到此处，她掩唇低咳

咳声如冰下暗泉，断断续续

「今日我见你，恍惚看见当年的自己

孤身抱子，四面楚歌。

你要知道…

这宫里最锋利的不是刀，是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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