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前一日，京师大雪。

雪片初如鹅羽，旋即密似飞花，

将皇城万瓦铺成一色无尘。

酉末戌初，漱玉轩的帘外积了寸许，

灯火映雪，白得近乎透明。

星移披一件月狐裘，倚在廊下看雪，

指尖无意摩挲那枚从不离身的玉铃

玉铃是暮归送的，

风再大也无声，

却在他掌心微微震颤，

那是一颗藏不住的心跳

「小五，怎幺站在风口？」

暮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低而温，像雪里燃起的一盏灯。

他手里提着一个掐丝铜火笼，

火舌透过镂空花纹，

在两人之间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

星移回头，

雪落在他睫毛上，

被火笼的热气一熏，

化成细小的水珠，

室内，

鎏金博山炉里焚着端木秋留下的「雪中春信」

香气一缕一缕，

缠绕着雪声，

缠绕着呼吸。

案上摆着两盏青梅酒，

是去年暮春酿的，

酒液呈淡琥珀色，

映着灯火，

像两泓静静的月光。

暮归斟一杯递给星移：

「尝一口，去年今日，我们还在射柳场上争靶。」

星移接过，

指尖碰到他的指节，

微微一颤。

酒入喉，酸甜适口，

却在胸腔里烧出一股热流，

一路烫到眼眶。

思绪拉回那年＿

暮春，上林苑柳色如烟，细雨初歇。

靶场设在曲水边，一排金丝垂柳作屏，柳条刚拂肩。

暮归束着月白箭衣，腰佩小银弓

星移身量尚矮，袖口还沾着方才剥莲子的甜汁。

鼓声三通，小太监高唱：

「三箭定胜，中柳叶者为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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