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沁威的地下工坊，此刻是全京城最安全，也是气氛最凝重的所在。青铜的齿轮在角落里静默着，冰冷的铁器环绕四周，映衬着中央那份脆弱的人间悲剧。

众人成功地将秦嬷嬷从静心园中救了出来，但她的状态，却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她枯瘦得像一截朽木，身上那件陈旧的宫装空荡荡地挂着，手腕上还有长期被镣铐磨损的淡淡疤痕。长期的药物侵蚀与精神禁锢，让这位曾经服侍过先皇后的老宫女，变得眼神空洞，反应迟缓。她蜷缩在角落的毛毯里，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恐惧，口中只是反复念叨着一些不成句的、模糊的词语，像是「火……」、「血……」、「太子殿下快跑……」、「别过来……」。她像一只被吓坏了的鸟，将自己困在破碎的记忆牢笼中。

「是『忘忧散』的后遗症。」庄世杰检查过后，眉头紧锁，语气中带着一丝罕见的棘手，「这药，不会立刻要人命，却会像水磨工夫一样，慢慢地、一点点地，将人的记忆和心志彻底磨碎。她的神智，已经是一面被打碎的镜子，就算停了药，也很难自行拼凑回来。」

「我来试试。」

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中，云梦蝶端来一盆温水，亲自为秦嬷嬷擦拭脸和手。她的动作，轻柔而充满耐心，仿佛在对待一件最珍贵的瓷器。她的指尖触碰到秦嬷嬷枯瘦的手时，心中一阵酸楚。就是这双手，或许曾经抱过襁褓中的自己，也曾牵过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母后。这是一种跨越了十四年光阴的、血脉相连的触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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